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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俊秀忽然覺得這是看到那個人的最後一面,於是不由回頭看鄭允浩。鄭允浩也在人群裡跟著他走,金俊秀不知他這是要干什麼,只一個勁兒搖頭。不知是鄭允浩沒懂他意思還是故意要跟著,金俊秀覺得杜淳跟那個男人就快發現有人跟蹤不禁為鄭允浩擔心。

那個,他在後面,我能不能跟他說幾句話?

金俊秀拉住杜淳的胳膊問道。

杜淳回頭朝金俊秀指的方向看去,果然,看見鄭允浩在身後不遠處跟著。

我就說幾句話,跟他打個招呼,保證不讓他知道什麼,行嗎?

金俊秀生怕杜淳不同意,見前面那男人停了下來,又補充道。

男人也回頭看了看鄭允浩,一臉的不耐煩。

讓他回頭說兩句話吧。金俊秀沒想到杜淳幫他說話了。

小淳你跟著他。快點,我在停車場等你們。

男人甩了一句話後走了,金俊秀轉身朝鄭允浩跑了幾步,聽見身後有聲音回頭一看是杜淳。

杜淳攤手,沒辦法,現在我必須跟著你。

金俊秀沒再管他,徑直跑到鄭允浩面前。

金俊秀跑到鄭允浩面前,停住。不知該做什麼動作比較合適,木木地站著。

我跟他們去有個事,你回吧。

鄭允浩也看看金俊秀身後兩三步遠的杜淳,他沒想到金俊秀真會這麼直接的過來同他說話,一時的慌亂也不知有沒被杜淳發現。

那什麼時候回來?

這句話應該是朋友間比較常見的寒暄了。

金俊秀搖頭,說。反正完事了我就找你。

杜淳聽見了,對鄭允浩說。不用完事,他什麼時候想見你就什麼時候見你,不過總會有人跟著,這樣。

金俊秀回頭看了眼杜淳,又對鄭允浩說:沒事的,你回去吧,要不過幾天我再聯系你?

鄭允浩點頭。

允浩,我可以抱你一下嗎?

金俊秀問。

杜淳在身後哧的笑了一聲,又退回幾步。

鄭允浩微微張開手臂,金俊秀抱了上來,伏在他肩頭小聲的說話。手機他們已經拿去了,以後有事能見面就直接說。

鄭允浩輕輕嗯了一聲。

我會想你的。金俊秀松開手,說。我去了啊。

去吧。

錢在我那屋的床板底下,還有兩千。金俊秀忽然說,掏出口袋裡的鑰匙遞給鄭允浩。

鄭允浩接過來,微微一笑擺擺手。知道了。

金俊秀點點頭,好像交代完身後事,轉頭走了。

鄭允浩在後面說了一句,我等你。聲音很大,很清晰。

金俊秀回頭後就走得比較決絕了,心裡卻還想著鄭允浩的那句我等你。是我等跟你見面的意思吧,雖然金俊秀更願意理解成我等你回來。就算從鄭允浩的角度來說這根本不可能。

杜淳在身邊不近不遠的跟著,也沒為難他。

喲,你還說你沒希望呢,我看這小子不還在原地看著你麼。杜淳說。

嗯?金俊秀聞言回頭。果然,鄭允浩還站在那裡,沒離開。

這對金俊秀來說是個意外,他摸不准鄭允浩這是在干嘛。如果是硬碰硬的話,那麼,鄭允浩太蠢了。

金俊秀朝那個人影擺了擺手,鄭允浩後退幾步,走了。

走到停車場,另個男人開了車門等他們。杜淳坐在前面,金俊秀到了後座。

說什麼要這麼長時間?

杜淳嘿嘿一笑,道。人家小兩口暫別呢,你是吃醋還是什麼意思?

男人從後視鏡裡望著金俊秀,金俊秀沒注意,只呆呆地看著車窗外面某個點。

杜淳捏了捏男人的腿,說,開車。

喂,我就不懂了,你不是說你男朋友不准你再碰這行的麼,他應該見過我啊,這次怎麼沒阻止你呢?我看上次他堅決得很嘛。

車開到外面,杜淳忽然說話了。

金俊秀心砰地一聲跳到嗓子眼,其實他根本沒想到今天鄭允浩會如此明目張膽的出現在杜淳面前。這是他同鄭允浩兩個人頭腦裡共同的盲點,這個盲點讓他無法回答。他不知道此時的鄭允浩已經脫掉了刑警的外衣,但金俊秀很明白,他不能隨便亂說。

人總有低頭的時候。金俊秀如是回答杜淳的問題。

杜淳又是一笑。他是干嘛的?做什麼過活?

金俊秀停頓了很久,他在考慮,如何回答,以及這回答會給鄭允浩帶來什麼樣的後果。想了很久金俊秀開口:游手好閑,沒事做。

這次是前面開車的那男人哼了一聲。

沒事做他還穿那麼體面?杜淳又疑問了。

要光鮮唄。金俊秀說道,那樣別人看得起。

切。怪不得你還囑咐他床板下有錢,我就瞧不起這樣的男人,小白臉。杜淳說。

鄭允浩沒地方去便回到金俊秀的小屋。窗台上的花已經摘了,徒留十來支花莖插在果珍瓶裡,光禿禿的。鄭允浩掩上門,就著床邊坐下。床邊果然如金俊秀所說有點突起,鄭允浩掀開一看,一疊鈔票壓在那裡。

小方桌被移到靠牆的一邊放著,桌上的飯菜也早已收拾掉。那只金俊秀帶來的小行李箱還在,鄭允浩望著那張睡過一夜的床,床單上零星的血跡已經變黑,像灑上去的墨水。

門忽然被推開,一個中年男人出現在門口。

小金啊——啊你是?

鄭允浩站起來,說我是他朋友,你找金俊秀?

他人呢?中年男人身後又站了一個青年。

有事。您找他有什麼事嗎?

中年男人進了門來。金俊秀說他不在我這兒學徒了所以我這房子也不能給他住,我現在另尋了個學徒,我得要房子給這位。男人邊說邊指著身後的青年比劃。

哦哦。鄭允浩點頭,是是,我把他東西收走。給你騰房子。

麻煩你了。

鄭允浩也不知道哪些是屬於金俊秀的東西,憑著感覺他也只能把床裡邊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放進行李箱裡帶走。污髒的床單,扔了。枕頭下一個小小的記事本,鄭允浩翻了一下,記的是某月某日的開銷,還有就是密密麻麻的鄭允浩三個字。

剩下的東西就不要了吧。鄭允浩對那中年男人說,男人掏出一百塊,塞進鄭允浩手裡,說:你給小金說清楚,那些東西就算是我買下了。

鄭允浩點頭。

金俊秀躺在床上剛有點睡意,只聽房門被轟地踢開。他翻過身不禁瞪圓了眼睛。他的鄭允浩五花大綁著被杜淳和那個所謂老板的男人押了進來,他看見鄭允浩滿臉的烏青和斑斕的血跡。

金俊秀你竟然跟條子聯合起來臥他媽的底?

男人撲過來把他從床上拖起,一把推上了窗台。那是三十樓。下面的人流車流渺小如螞蟻,他聽見耳邊呼呼的風聲還有身後鄭允浩的嘶吼。

放開他放開他。他是我指使的,一切與他無關。

金俊秀趴在窗台上笑了,鄭允浩,你終於說了句人話啊。金俊秀回過頭去,被拉下窗台。他聽見那個老板男人說話了:鄭警官,你是一定要死的,你的這位暗戀者,也是一定要陪葬的。

金俊秀又笑了,反正他早已想到這個結果。他坐在地板上,對鄭允浩說,別那麼慫行不行,不就是死嗎。

你閉嘴。鄭允浩衝他吼道。

金俊秀轉過臉去,沒再看那人。

鄭警官,請你就地對金俊秀執行槍決吧。

金俊秀轉回臉,只見鄭允浩近似折斷的手裡被塞進一把手槍。

殺了他,然後自殺。那個男人開口。金俊秀沒動,沒打算掙扎。到是鄭允浩聲嘶力竭地叫著放了他放了他。

於是金俊秀說,鄭允浩你死了的話我是一定會陪你的。他似乎又從鄭允浩眼裡看到恨鐵不成鋼的意味。

還要折騰干什麼呢。金俊秀這麼想到,伸過去拿了鄭允浩手裡的手槍,對准了太陽穴。最後那刻他看見鄭允浩的臉,驚恐並猙獰著,醜得實在不像他喜歡的那個鄭允浩了。

砰的一聲。

金俊秀是被自己的夢驚醒的。醒後想,於是我就這麼把自己結果了?太沒意思了。

翻了兩個身,才發覺這個房間不像自己睡過的那個屋子,再一想,啊,這是杜淳他們給找的新宿舍。其實更像是酒店。干干淨淨的,要啥有啥,光線還好,還沒有潮濕氣。金俊秀轉臉看看現在這個房間的窗台,想,要是鄭允浩能再給他送一捧玫瑰就好了,他一定不把它們的花瓣都摘了。

門又是嘟嘟兩聲。金俊秀坐起身來,門開一見,是杜淳。那個男人在身後跟著。

杜淳朝他晃了下手裡的盒子。給,你的手機。卡沒換。

金俊秀接過來,開了盒子取出手機。開機,網絡,信號都有。金俊秀仰起臉問,這個手機,是在你們的監控之下吧?

杜淳揚了下眉頭,是的。

嘿嘿,不過我也只有他的號碼。金俊秀擺弄起來,完全無視了房間裡的另兩個人。

金俊秀,以後你有事情請示就撥一號鍵通知我們,其他時間你不能出去。

金俊秀點頭。

至於三餐會有人給你送來,喜歡吃什麼你也可以提出來。

金俊秀又點頭。

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?

金俊秀搖頭。

那兩個人走了。聽到門關上後金俊秀才抬起頭來,接著便躺回床上。手機裡鄭允浩的號碼,一直看著,試了幾次,終不敢撥出去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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