Who's that？

那個涉黑的社團光靠金俊秀一個人是不夠的，鄭允浩退出刑警隊，也算是隱瞞了自己的身份。特別是那天衝動地去等候金俊秀的出現，已經暴露了自己。鄭允浩想起那天杜淳看見他時不懷好意的眼神便心生寒意。這種感覺的目標不是來自自己，而是金俊秀。

鄭允浩站在如夢夜總會店前，徘徊許久，終是推了門進去。

舞台上的鋼管女郎衣服越脫越少，周遭的人群越跳越嗨。服務生鑽來鑽去還得保持手裡的托盤平穩。牆上還有攝像頭轉來轉去。

鄭允浩只覺得眼前的男男女女都快瘋了。

帥哥？借個火？

一妖冶的女郎搭了上來，勾著肩膀將口中未點燃的煙伸到鄭允浩嘴邊。他想厭惡地說句走開就覺自己腰上多了只手，正悄悄地朝下摸。

女郎還叼著煙卷等待鄭允浩點燃，鄭允浩愣了很久，掏出口袋裡的打火機，點著了女郎的煙卷。

聊聊？女郎吸了一口後將煙卷重又塞到鄭允浩嘴邊，問道。

聊什麼？鄭允浩問。

聊——，你，或者我。女郎見鄭允浩並未對自己手中的煙感興趣，問，不是吧？不抽煙的好孩子？

鄭允浩嘴邊撇出一個笑來，是不抽你的煙。

女郎揚揚眉，說道。你這話雖然不招人喜歡，但你這人生得一副好皮囊，我喜歡。那你說，我手裡的煙你不感興趣，那麼我呢？有沒有興趣？

鄭允浩還驚異於女郎的大膽與直白是自己未曾領略的，但他立刻想到了另一個更為大膽與直白的人，於是，眼前這個，變得小兒科了。

女郎見他不說話，又開口：我是干淨的。

鄭允浩又笑，不過是多穿層衣服。去就是了。

走出光怪陸離的夜總會，鄭允浩想真的要領著這個女人去開房麼。想到原先的計劃不禁啞然失笑。或許，自己還真的不是能做臥底的那塊料。

女郎的唇送了上來，在他的臉頰上熱烈地獻吻。鄭允浩心底湧起一層厭惡，那女郎貼著他的身體像是帶著鋼針，像只刺蝟，總讓人親近不得。

你到是給點反應嘛。女郎嗔怒，用手輕輕拂過他的下身，對沒有抬頭的兄弟感到不快。

鄭允浩克制住想要推開她的衝動，用他生平還未開過的黃腔開了口：待會兒你就享受吧。

女郎小母雞一般咯咯亂笑，雙手摟住鄭允浩的腰朝不遠的旅館去。這麼走了不到十米，旁邊出來幾個人，將鄭允浩身上的女郎撥拉下來，扔到一邊。

我們有事找他說話，你找其他男人去。

女郎嘀咕了幾句，丟下鄭允浩轉身走了。

鄭允浩還目送她好遠，舒了一口氣。

再看眼前一二三三個男人，瘦高條兒黃頭發，胳膊上還盤著龍與蛇，一水的看港片長大的小混混。

鄭允浩好笑，聳肩攤手道：我沒有錢不好意思。手機要嗎？

他媽的當我們缺錢啊。中間那個扔掉了煙頭，叫道。

那還真有事？快點說，我還得去找個女人，晚了你們給我找？

喂。還是那個人開口，我們店裡的人讓我們兄弟過來揍你一頓。

誒？鄭允浩好奇有這麼揍人的麼，連個理由都沒有。還沒好笑完，一順溜的拳腳已經招呼上來，沒預料，鄭允浩只得彎下腰去。

媽的，憑什麼打人？鄭允浩雙手捂著臉問。

打你？看你不順眼。

鄭允浩聽著這話仍是不明白，只倒在地上，哼唧起來。

差不多了，走。

切，這麼大一塊頭竟然不禁打。早知道讓大毛一人過來就行了。

幾個人說著話慢慢走遠。鄭允浩地上爬起來抹掉嘴角的血，沒做任何反擊，疼得只抽氣。

杜淳趴在顯示屏邊反復看了好久，問男人：你看，這人有問題嗎？

男人也把鏡頭快進快退看了幾次，沒說話。

穿的倒是挺光鮮體面的，但看他這身手，連最基本的防護都不知道，真是一草包。

男人還是沒說話。

難道金俊秀那小子真還看中他那副皮相？皮相好有什麼用，還不是靠自己養著。

男人掏出手機撥了出去：領金俊秀到我這裡來一下。還有，繼續盯著那小子。

金俊秀聽到有人叫自己過去心裡還是很害怕的，只看了眼鏡子裡的自己，關上門跟著去了。進了那房間，只見杜淳跟那男人坐在椅子裡笑著，見他進來，杜淳站了起來。

喂金俊秀，給你看一段錄像。杜淳說著，把顯示屏轉了過來，朝向金俊秀。

什麼？

看。

屏幕上的鄭允浩進了夜總會，接下來就是女郎出現以及兩人一起出去那一段。但沒有後面被打的部分。

金俊秀看完，眼神有點耷拉。

叫我看這個干嘛。

這樣的人——唉。

金俊秀哼了一聲，似乎不以為意。他本來就是直的嘛。

杜淳意味深長的笑了。

我本來就知道的。金俊秀又補充了一句。

噢。這樣。杜淳應了一句。

金俊秀嘆了口氣。以後有這樣的東西，也不要給我看。從來只有我想他，他不會想到我。還有，你們只是雇我來做事，其他的，你們也不要管的吧。

杜淳被金俊秀這後一句哽住了，一愣，說不上來話，只看著坐在一邊的男人。男人的臉色倒是饒有興致，扳回顯示屏，兀自一個人看得高興。

好吧，只是想叫你不要惦記他。既然是這個圈子的，以後帶你去認識些好男人。

金俊秀皮笑肉不笑的，說，謝謝。

沒下文，金俊秀轉身開了門。要是沒其他事的話，我走了？

杜淳沒說話，那個男人點了下頭。

還有，讓我干點什麼吧，我也無聊的。

從走廊走回自己的房間，金俊秀的拳頭越攥越緊，還發了一手心的汗。牙關不自覺咬著，自己還渾然不覺。幾乎是一腳踢開了房門，金俊秀趴到床上，摸出枕頭下的手機，點出那個號碼想都沒想撥了出去。

但很意外。

鄭允浩的號碼是欠費停機的。

鄭允浩，你他媽的。金俊秀扔了手機，啪的一聲。

幾天沒消息，鄭允浩在另租的小屋裡呆得無聊。他忽然發現自己是個不能閑下來的人，尤其是現在。他忽然想到，那天走掉的那個人，也會這般百無聊賴的吧。

金俊秀。

鄭允浩看看牆上掛著的日歷，這才過了一天。

金俊秀。

鄭允浩看了看鏡子，嘴角的烏青淡了一些。

金俊秀。

鄭允浩穿好衣服，出去。走到一公用電話亭，又掏出手機翻出號碼。也不知金俊秀的號碼有沒有變更了。

那頭響了四五次後，喂了一聲。

金俊秀正枕著手看天花板，手機剛響時他根本沒發覺。因為不是他熟悉的鈴聲，後來鈴聲響得越發強烈，金俊秀才想起枕頭下的手機，終於有來電了。

不過是一串陌生的座機號碼。

金俊秀遲疑著按下接聽，喂？

鄭允浩聽那頭的聲音很陌生，一時辨析不了這到底是不是金俊秀的聲音，只能開口問一句：是俊秀？

誰啊？金俊秀一愣，這聲音真的是變了不少，怎麼都聽不出。但金俊秀能想到的，也只有他了。

允浩？

鄭允浩握著聽筒看著街上來往的車流人群，嗯了一聲。

金俊秀的心忽然跳到了嗓子眼。說什麼呢，不知道能說什麼，這手機還是被監聽的。於是開口：我打你電話，你怎麼停機了？

沒充值。鄭允浩那頭說道。

喔。金俊秀心想真是一句廢話，又問：那錢你用完了？

還有一點點。鄭允浩握著聽筒道，俊秀？你，過得好不好？

金俊秀沒想到他能問出這樣的話來，一時語塞不能回答。……好，挺好。吃香的喝辣的。

哦。

金俊秀問，你想見我嗎？

鄭允浩停頓了很久，但還是回答他，想。

那你等我，我呆會兒還打這個號碼回給你。

鄭允浩等在公用電話亭沒走。那頭的金俊秀請示了杜淳那邊說是想出去約會，杜淳的聲音有點懶，告訴他某個酒店某個房間。

告訴完鄭允浩，金俊秀跳下床收拾了一通出了門。沒打的，一口氣跑到那家並不遠的酒店，金俊秀忽然又想起了以前被追趕的日子。他看到鄭允浩先他一步進了電梯，他的心跳得慢不下來。

出了電梯，金俊秀反倒走的慢了。從電梯到房間的距離，他想走得仔細一點。

門虛掩。推開。鄭允浩坐在床邊上，電視已經開了。見開門是他，鄭允浩沒有表情。

霎那間金俊秀的委屈全都湧了上來，好像壞掉的水龍頭捂都沒辦法捂似的。

俊秀？來了，我也才到。鄭允浩說。

金俊秀臉上的汗還未來得及擦去，心跳也沒辦法平復。但鼻子又酸了，眼前也模糊了。

媽的，你給我找女人！

金俊秀衝了過去，視野裡只看到遙控器於是操起遙控器朝鄭允浩頭上扔去。

老子為你賣命，你還有空去找女人！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！

鄭允浩捂住額頭，想到是那天的事情便沒吭聲。金俊秀還在氣頭上，摁倒鄭允浩一頓廝打的架勢。但只不過一下，金俊秀便松了手。

金俊秀捏住鄭允浩的臉頰，眼淚都掉落在他臉上了。

我想你想得要死，你卻找女人！

鄭允浩捉住金俊秀的手，將他從自己身上移下來。

我也挺想你的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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