Who's that？

鄭允浩摟著他，卻沒有什麼反應。

時間一點一點過去，因為沒有語言顯得更加靜默。有些縹緲的音樂傳來，仔細一聽，卻是店堂裡放的舞曲。該是震耳欲聾的音樂，此時聽來，悠揚不少。

金俊秀動了動。我說，我們不會就這麼一直坐下去吧。

這時的鄭允浩才動了一下，像是在思考。或者在沉睡。

嗯？你說什麼？鄭允浩問道。

我說。金俊秀加重了音，一字一句地說：我說，那沒有愛的性，你現在要不要？

鄭允浩被他這麼一說似乎無從回答，半晌才出聲：我也不知道該做什麼。

金俊秀爬了起來，趿上鞋子。走，下樓。這地方應該能找到那個音樂，我跳舞給你看。

嗯？鄭允浩沒聽明白。

我說，我，跳舞給你看，上次跳得不好。金俊秀說著，拉起床上還在發愣的鄭允浩，走啊走啊。

開了門，外面的聲浪衝了進來，仿佛一下卷進了舞池。鄭允浩跟著金俊秀，穿回剛才的走廊，走回店堂。裡面洶湧的人群潮水一般擠著他倆，金俊秀領著鄭允浩走到一空桌跟前。

你在這兒等著，我去後台找身衣服換下。

鄭允浩拉住他，說，我跟你一起去吧。

金俊秀把他推回桌邊，你等著就行，我去換套衣服就來。

鄭允浩看著金俊秀慢慢走進舞台裡側消失不見。他看著身邊狂躁的神經質般的人群有點惶恐，這惶恐不知出處，於是讓他更加不安的搜尋大廳中央不大的舞台。

下面，讓我們來欣賞最最狂野的最最撩人的佛朗明哥——

DJ近乎詞窮的介紹讓鄭允浩把眼神鎖定了舞台，舞台不大，此時頭頂的燈光全聚在人物即將出現的那一處，時間每拖延一秒，人群便騷動一份。

金俊秀一步一步緩緩走上舞台，灰白的燈光打在他的臉上，慘白的。眼睛看不清，眼前的睫毛輕微的浮動，像飄在水面上的柳葉子。柔柔的。

金俊秀的眼睛眨了一下，鄭允浩看見了，因為朝著他的，他避不開。

金俊秀脫掉了一身休閑的衣裝，找來了一件貼身的黑色襯衣。襯衣上有金色的絲線，若是台下，定是流裡流氣鄭允浩不會多看一眼，可是換在金俊秀身上，便像是再合身不過的衣裳，脫都脫不下來了。

褲子還是普通的黑色褲子，轉個身，卻見那布料緊緊抱著臀部，若動作一大，就要裂開一般，讓人看著都擔心。

音樂一點點想起，金俊秀的手臂彎過頭頂，慢慢放下。

鄭允浩忽然想起前一次金俊秀在他那宿舍給他一個人跳舞的那一次。那一次，金俊秀沒有舞鞋，沒有服裝，沒有燈光，只有他一個人，安安靜靜的兀自哼著佛朗明哥的曲子，一邊旋轉一邊動作。那時的金俊秀很投入，他想起了他的童年他的母親，他想起了教他跳舞的某個老師，這舞台上的金俊秀，聽著震耳的音樂，卻好像不一樣了。

哪裡不一樣？

鄭允浩也不知道。

他看著舞台上有著比那個晚上更加妖嬈的舞姿的金俊秀，忽然覺得遙遠，仿佛那個人並不是他熟識且掛念的金俊秀，又覺得熟悉，那個身姿，原來在他的腦海裡一直繞啊繞啊未曾離去。

鄭允浩看見身邊的人潮，跟著那韻律湧動著。台上的金俊秀，比那一晚上的更加投入，他的手指會生花，他的腰肢會說話，他的身體會讓下面的人跟著尖叫。

心口跳動得非常急促，下一秒心髒跳將出來都不足為奇。鄭允浩聽不到那雷鳴的音樂，只有眼前不遠的那個人，旋轉，旋轉。

台邊無數的手，朝他伸過去，就好像金俊秀是個巨星，他們渴望從他身上得到一點點靈感。鄭允浩看見有人伸手抓住了金俊秀的腳踝，朝台邊拖過去。金俊秀停下了自己的動作，一腳甩開那人，卻被那人猥瑣地抱下台來。

滾開！鄭允浩擠過去，搡開那人，更想將那人扔將出去。音樂未停止，說不了什麼話，鄭允浩只摟住金俊秀的肩膀，折回去房間的走廊。

轟鳴的音樂又慢慢褪去，鄭允浩卻仍覺得渾身浮躁耳鳴不斷，金俊秀在身後不停嘀咕。

媽的變態，以為老子做什麼的啊他媽的。

鄭允浩掏出卡開了房間門，將金俊秀推了進去。你閉嘴！

於是金俊秀安靜的閉了嘴。坐在床邊安靜地看著鄭允浩。

鄭允浩不知怎麼有點氣急敗壞，在不大的房間裡踱著步子說話。

以後不准你上台你聽到了沒有？以後不准你上台你聽到了沒有！

金俊秀看著他，點頭。

許久鄭允浩才安靜下來，這過程慢得金俊秀倒在床上看著他自己卻慢慢進入夢鄉。鄭允浩偎在金俊秀身邊躺下，手指輕輕撫弄金俊秀的額發。

金俊秀還不完全像個成年人，鄭允浩這麼覺得，因為他的額頭上還有一圈細細軟軟的頭發，粘著少許的汗液貼在皮膚上。印像裡，這是頑皮的孩童才會有的。

金俊秀被那細微的動作弄醒了，但他並不想睜眼。因為睜開眼便會對視，而對視對他來說，必然會情動。金俊秀寧可閉著眼睛想那些美好事，比眼前這樣不尷不尬的，要好。

鄭允浩抱了抱金俊秀，一如曾經有過的那種感覺，不太軟，但很軟。他拉過床上陳疊的空調被，蓋住自己跟金俊秀。金俊秀順勢朝他懷裡蜷了蜷，貼緊了他。鄭允浩也抱緊了懷裡的人，最近才知道，這個睡姿，是極其缺乏安全感的吧。

壁燈沒關，透著橘黃的光。但不妨礙他們睡覺。鄭允浩將懷裡的人朝心口裡摟了摟，金俊秀將臉抬了起來。

我弄醒你了？

金俊秀搖頭，我沒睡，我一直醒著。

鄭允浩沒想到是這樣，只看著昏黃光線裡的金俊秀，表情看不真切，只有兩粒黑亮的眼珠。從未失去光芒。

金俊秀似笑非笑，說，你還是第一次這樣抱我呢。

鄭允浩沒回答，摟緊了，貼近了，湊近金俊秀的眼睛親了一下。

怎麼？金俊秀開口，似乎鄭允浩還沒對他這樣柔情過。

鄭允浩依然沒回答，嘴唇從他臉頰上掠過，到達金俊秀的嘴唇。吻不期而至，金俊秀很是意外，頭動了一下，閃開了。

他想，鄭允浩什麼時候這樣過？說他這樣是喜歡他吧？

金俊秀頭腦裡有點混亂。允浩？

嗯。鄭允浩只嗯了一聲。但金俊秀聽明白了，聲音裡夾雜著粗重的氣息，那是情欲到來的標志。

金俊秀還在猶豫自己要不要配合，鄭允浩的手已經先他一步解他的扣子。衣服是跳舞前換上去的，有一排精致而華麗的金色扣子。換上這件衣服的時候金俊秀就在想，如果有一天鄭允浩能耐心地解開這一排小銅扣，是否就意味著他的美夢成真？

此時的鄭允浩正耐心地解開這些小扣子，一粒一粒的。解完了，又抱起他，將那件黑色襯衣完全從肩頭上卸去，扔到被子外面。

金俊秀伸出手抱住鄭允浩的脖子，他也不想弄清楚了，他的鄭允浩想要他，毫無疑問的。而且這一次，是他的鄭允浩想要他。

金俊秀仰起頭，讓那吻順利的滑下來。滑到胸口，滑到腰腹。腰腹下的褲子也被鄭允浩脫下來，金俊秀看著它們又被扔出被子外面卻激動不已。

壁燈沒關，透著橘黃的光。但不妨礙他們做愛。鄭允浩將身下的人拉了拉，跪起，將那兩條光腿架在腰側。整個過程未發一言，即使金俊秀直直盯著他。

金俊秀能看清鄭允浩臉上的表情，但現在鄭允浩臉上的表情很單一，他看不出什麼深遠的含義，他想好好思考一下，但，無從思考。

鄭允浩壓低了身體，撫住金俊秀的臉，鼻尖對著鼻尖。

俊秀。

嗯？

金俊秀也聽不清自己的聲音，但還是竭盡全力發出了聲音。允浩，你別跟我說對不起就行。

鄭允浩沒說對不起，只那麼個姿勢保持了很久，又接著親吻他的臉。吻他的額頭，吻他的眉毛。吻他的眼睛吻他的鼻尖好像那是種美味的食物。

允浩……

金俊秀的嘴能說話。

允浩……

接著鄭允浩便堵住了他的嘴。那撩過他眉毛眼睛鼻尖的舌頭又來和他的舌頭糾纏，想問他話，問不了，於是只保持著這麼個姿勢，繼續。

你給我個話吧。

事完，那人也沒撤離，仍舊壓在身上。雖然是重，但有過幾次經驗也就是習慣般地習慣了。

鄭允浩沒回答金俊秀的問話，只嘆了口氣。又側下身來，抱緊金俊秀。

我不知道怎麼說。

過了很久鄭允浩這麼說道。

那先前你總會想些什麼吧，告訴我你在想什麼。

鄭允浩轉了個臉，看著金俊秀。

忽然就舍不得了。

鄭允浩嘴唇動了幾下，蹦出這幾個字。

金俊秀想笑，看著天花板最終還是列開嘴角笑了下。眼角有淚珠冒出來，晃動了兩下，掉落發鬢裡。

鄭允浩摟緊金俊秀，像想要揉進自己身體裡一般用力。

俊秀，你說愛是什麼感覺？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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