Who's that？

天蒙蒙的，毫無光彩，灰暗得讓人渴望光明。鄭允浩再次掏出手機看了一下。周遭沒有動靜，也沒有人來支援。也沒有關系，鄭允浩這麼想。
河面上晃晃悠悠搖過來一條船。小，破舊得讓人無法在意也無法忽視。也許只是條普通的漁船，鄭允浩這麼想。
有人搖著槳，有人舉著燈。不像是照明，倒像是接應。
鄭允浩盯著那搖晃的有規律可循的油燈十來秒後，困意全無。警惕地掃視了周圍，似乎沒有同漁船接應的人或物，鄭允浩慢慢從山坡上下來，朝碼頭方向去。
但隨即，鄭允浩躲到了一廢棄的油箱後。因為，岸邊的河面上忽然映出了光亮，難道岸邊一直有人？

杜淳當然看到了前來的漁船送來的信號，按照約定，開了門，送了光。站到岸邊，同樣舉著油燈按照相同的方式接了頭。

鄭允浩當然看到了這個仿佛從河裡鑽出來的人物。摸出槍，上膛。

漁船緩緩靠了岸。鑽出五六個人來，跳上岸。杜淳放下油燈，也上了岸。
客套不過兩三句，該給的給，該換的換。鄭允浩掏出槍，舉直，慢慢下去。船上來的幾人重又上了船，這才看到鄭允浩。於是紛紛舉槍，對准岸上。
杜淳也看清楚是鄭允浩，似乎眼前這個敵人不值一提，杜淳舉槍的手臂放下了，似乎還朝鄭允浩笑了笑。

交出你手裡的東西。快點。放下槍，抱頭。鄭允浩槍指著杜淳，喊道。
杜淳不以為意，只是朝船上的人示意，船上幾人收起了槍，回到艙內。
你還真能跟啊。杜淳笑笑，叫道，帶他出來！

金俊秀一直迷迷糊糊地睡著，疼痛沒有盡頭，睡意也不能完全征服，只覺得自己在生死間游離。男人忽然推門進來，金俊秀驚地想要坐起，已被男人反剪住手臂拖了出去。
放開我你們這群瘋子！金俊秀叫道，身體從一層層台階上強行拖動，痛不欲生。他也看到了一邊一眼望不到邊的河面，金俊秀想，如果有可能，如果有可能吧。
但下一秒，金俊秀看到了眼前不過十來米的鄭允浩。
頃刻間金俊秀安靜下來，且平靜了。他告訴自己這次不准再掉眼淚，因為在這個自己還搞不清楚什麼地方的狀況下鄭允浩已然找到了他。可還是不爭氣掉出了眼淚。
怎麼不說話了？！恩？！男人朝鄭允浩搡了把金俊秀擋在自己面前，用你的子彈打過來！打過來！
放了他！鄭允浩叫道。我叫你們放了他！
別管我！金俊秀叫道，但隨即被杜淳揪住頭發，不得不昂起頭。金俊秀試圖搖頭，被杜淳一腳踹在腿上，跪倒在地。

你們放了他！鄭允浩慢慢逼近，一切好說！
好說嗎？杜淳拿槍指著金俊秀的頭，說，你再近一步，我就爆了這顆腦袋！
不要！鄭允浩原地站定了，不再動。

把你槍扔過來。快點。
鄭允浩沒動。
杜淳勒住金俊秀的頭發，手指扳動扳機。你真想看他死嗎？
不！鄭允浩頓了幾秒，將槍扔了過去，舉起手。不要！這樣行了嗎？放了他。我放你們走。
金俊秀閉上眼睛。

男人松開金俊秀的手，撿起鄭允浩扔過來的槍，扔上了船。杜淳拖著金俊秀慢慢後退，護著男人跳上船。
上來。男人放好箱子，對杜淳說道。把他給他，你快過來。
杜淳又警覺地指了指鄭允浩，回頭確定上船的最佳位置。鄭允浩慢慢走近，准備接住金俊秀。他也想好了怎麼說，他想說俊秀只要你安全回到我身邊就好，其他都不重要。都不重要。
可就在一瞬間，就是一瞬間的事。鄭允浩眼前幾步遠的金俊秀忽然爬了起來，抱著杜淳撲進河裡。

鄭允浩蒙了。再清醒後無法思考。俊秀你干什麼你干什麼！
金俊秀沒聽見，可依然同杜淳在河裡翻滾著。
他被另個人摁在水裡。他只能掙扎上來大聲的咳嗽。他用盡全力死死抱著那人。
俊秀你瘋了嗎你放了他上來你上來上來！
金俊秀沒聽見，也沒看到鄭允浩趴在岸上朝他伸過來的手。

砰的一聲。
水面上泛出一片灰暗的紅色。
鄭允浩看著船上的男人，是他朝水裡開的槍。他呆呆地看著杜淳朝那條船游去，身後隱約還拖著那個人。
他已無法辨別那人哪裡中了槍，他只清楚他還死死抱著。
他看見杜淳被拉上了船，他看見他們又扔下了他。他又聽見數聲槍響。

水面回復平靜。
天剛亮。






原址